【ER】Good Life（1~3）
*鸡血产物
*不知道有没有后续
*看着玩
summary：灵魂安灼拉，由于某些不可抗力，一直漂泊在人间，没有转世。
1.
格朗泰尔跌跌撞撞地推开天台的门，把还残留一些液体的酒瓶放在门脚边，仰头望天长吸一口气，试图用夜晚微凉的风清醒清醒自己的脑子。
他始终想不明白，为什么他们美术社团的毕业晚会要选在教室开——他想起社团里的人们铿锵有力的话：“我们的第一场离别之宴，就要同我们的情人和伙伴一起！”情人是教室里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雕像，而伙伴就是他们日夜为伴的画板和颜料。
好吧，他承认，搞艺术的脑子总是会蹦出些奇妙的想法。格朗泰尔尚且没有评价这到底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。不过事实就是，下面的一群奇妙分子即使在狭窄的教室里也又唱又跳玩得很嗨，在一片混乱中，格朗泰尔自己也喝得很愉悦——听他们说威士忌管饱。直到一群人醉醺醺地开始提议要互相在身体上作画时，格朗泰尔才趁着自己的小腿还能动弹时悄悄地溜出来。
开什么玩笑，他可不想和一帮醉汉拿着混合到看不出颜色的颜料，像小孩甩泥巴一样互相取乐。想到这里，格朗泰尔为自己事先溜出来的明智决定松了一口气。
天台永远是个令人放松的地方。月亮半露着脸庞，凉风轻拂过着后脑勺，凉爽的感觉从背部爬到神经，格朗泰尔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颤栗，叹出一口充满酒精气息的嗝，捋了捋头发，然后在天台上慢悠悠地逛着——他真的只随便走了几步，完全没想到在转角之后将会遇到什么。
准确来说，是个人。
即使在黑夜里，那人的金发仍然散发着光泽。微长的头发被随意地扎在后面，随着夜风微微地飘动着。他背对着格朗泰尔，坐在天台的边缘，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，身体半边隐藏在黑暗里，似乎也在享受着清凉寂静的夜晚。
格朗泰尔愣住了，他没想到这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人。低年级的早就放假了，按理说今晚整个毕业学院的学生都应该在毕业舞会上放纵狂舞着，除了他和他的奇妙美术社（他们总是与大家脱节）。而他光从背影就能确信，这人绝对不是他们社团的一员。——如此美妙的夜晚时光，谁会如此不解风情地跑到天台上来寂寞地吹风？
格朗泰尔很自然地把自己也在天台上吹着风这一事实忽略掉了。也许他在俯瞰留念整个校园。格朗泰尔如是想。
就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搭讪的时候，那个人很明显地动了一下，他察觉到他了——格朗泰尔呼吸一滞，心脏停了一拍——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紧张。
那一束不解风情的金发慢慢地转了过来，脸庞半明半暗，蔚蓝的曈眸平静而又祥和。四目交汇的一瞬间，格朗泰尔忽然觉得，可能在教室开毕业舞会也是个不错的决定。
因为他在这里，遇到了天使。
2.
面对这天使一样的人儿，格朗泰尔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怎样开口搭讪会显得不那么俗套呢？他在心里飞速地筛选了几个话题，但发现可以说的来来回回好像也就那么几个。
面前的人显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。格朗泰尔清了清喉咙，挺直了腰板，试图让自己开上去精神一点。
他率先打破了沉默：“嘿，晚上好。天台是个不错的地方，是吧？”格朗泰尔挠了挠后脑勺。老天，他在说什么？“您没有去参加学校的毕业舞会吗？哦，我不是说，您不应该出现在这儿。事实上，还有好多人在这儿——您刚才上来的时候应该有听到吧，一群醉鬼在乱喊乱叫，那是我们社团的人，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毛病，非要在教室开Patty。呃，其实在教室开Patty也不错，比如我们可以——”
他还没说完，就被对面的人打断了。“您能看见我？”
“——我们可以边喝酒边画画，因为我们是美术——啊？”格朗泰尔眨了眨眼，“什么？我当然看得见您，我虽然也喝了挺多，但是我还没有醉，而且还挺清醒的。”
听了格朗泰尔的话之后，对方似乎有些尴尬。还没等他说什么，格朗泰尔又抢先说道“您要是介意，我不会把在这里看到您的事情说给任何人的。”可怜的人，明明长得这么好看，毕业舞会却没人邀约吗？还是发现自己跟那里的气氛格格不入？格朗泰尔自作主张地在内心把事情理了个概括，认为对方是太过寂寞才到天台上来的。
可对方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样。他从水泥围栏上跳下来，站在原地，有些迷茫地打量着格朗泰尔，似乎想走近，却又有些犹豫不决。
“呃，要是打扰到您了的话，我很抱歉。”格朗泰尔有些尴尬，他似乎闯进了别人的寂寞天地。虽然他确实很想跟这位金发天使多聊一会，但是现在看来并非是一个搭讪的好时机。
于是格朗泰尔耸耸肩膀准备开溜。他刚开始思考下一步要去哪，就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：“嘿，没关系的。”他转头看向对方，对方也给予他一个微笑。
“您有空的话，能多陪我聊会儿么？”
哦，上帝。格朗泰尔在心中默默地划着十字。今天是什么好日子？
于是他很自然的返回来，“当然可以，我的荣幸。”抛开最初的紧张，平时的抖机灵鬼格朗泰尔已经酝酿了一肚子的话供对方解闷了。“话说回来，您是哪个院系的学生？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您。”
对方眨了眨眼睛，显得有些无辜。“呃，”他挥了挥自己的手臂，“我并不是这里的学生，因为......您看。”
格朗泰尔有些懵。他凑上前去，本以为对方是要给他展示手里的什么东西，却猛然发现对方的手臂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透明度。
好吧，不只是手臂。格朗泰尔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，对方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似透非透的状态，而且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周围世界格格不入的违和感。
最后一点酒也醒了。格朗泰尔睁大眼睛，站在原地，瞠目（agog）又结舌（aghast）。
对方有些疑惑：“我以为您早注意到了？”
这下轮到他迷茫了。格朗泰尔觉得自己现在比没喝酒还要醉。这是在梦境里？他使劲拍了一把脸，火辣辣的痛感蔓延到头皮上，又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。
对方抱着手臂看着他，显得有些无奈。
“天啊。”格朗泰尔摇摇头嘟囔着，仍不太敢相信眼前。“难道我真的遇见了天使？”
“不，”金发“天使”认真回答道：“严格意义上讲，我应该算是幽灵。”
3.
格朗泰尔仍然有些恍惚。
这是万什么圣节装鬼新招数？他晕晕乎乎地想着。物理学院的家伙已经研究出可以扭曲光线的装备了吗？作为一个美术生，他从来就对数学物理之类一窍不通，但现在他却希望这些该死的东西能把他拖回现实。
好吧，这不能怪他。没人能在看见幽灵后还镇定自若的。
格朗泰尔在内心狂喊了好几遍耶稣基督，靠着一点点本不存在的可怜的信仰开口了：“这位......先生。”
金发幽灵点点头。
“您真的是......？”格朗泰尔欲言又止，神经质地朝周围四处瞟了几眼“您——呃，不是恶作剧？我是说，”他现在感觉背后一阵凉，“您、您感觉还好吗？”
“我挺好的。”幽灵回答道。“您看上去好像不太好。”
格朗泰尔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。他贫瘠阅历的一生经历过的最超自然现象就是关于他的袜子，买几双就会丢几双，而且特别规律。
金发的幽灵看他一脸扭曲的样子，叹了口气：“所以我刚才问您，您可以看到我？”
好吧。这下格朗泰尔无话可说了。于是他真的也就没说话。两人对峙沉默着，气氛特别诡异。
终于，幽灵开口道：“您要是想在这儿待着，我不会打扰您的。”他顿了顿，“或者，我可以离开这里。”说罢，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。
夜里微凉的风吹起来，吹散了浮云，月亮终于完完全全地出现了，带着皎洁的光辉。格朗泰尔一个激灵，反应道：“等等，”这次换他喊住对方了。“您当然可以待在这儿，这里，本来就是您先来的。”
“而且，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？”
幽灵眨眨眼。借着月光，格朗泰尔现在可以完全看清楚他的样子了——他身高挺拔，身材比例十分协调，目光清澈，有着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。所有和谐的元素完美地组合在一起，组成了这位俊美的——呃，幽灵——就像博物馆里展出的，用云石雕刻而成的太阳神阿波罗的雕像，完美得让格朗泰尔移不开目光。他握紧拳头，用指甲刺了刺手心，提醒自己有点出息。
“您真的是位幽灵？您怎么到这儿来的？有人残害了您吗？”他一股儿脑地把问题抛了出来，“我能为您做点什么？——哦，原谅我的鲁莽，我以前从未见过幽灵。”
不知怎么地，格朗泰尔这一系列问题和热情，让这位金发幽灵报之以一个微笑。
“我的确，是个幽灵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体。说着把手伸了出来，示意格朗泰尔触碰。格朗泰尔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上面，发现自己的手结结实实地穿了过去。这种奇妙的感觉使他不由得吞咽了一下。
“我很早以前就死了，被人用枪打死的，具体是谁我也不太清楚。”
“再次恢复意识时，我也很难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幽灵。我没有什么可以去留念的地方，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，即使有家人，也很难找到他们了。”
“于是我兜兜转转，碰巧来到了这个地方。”
格朗泰尔大气不敢出地听完了。他用着自己被酒精摧残已久的脑细胞消化完了这几句简单的话，发现对方的确交代了一下自己，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。于是他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，但对方好像对自己的幽灵身份也所知甚少，唯一一点清楚的就是，他已经死了两百年了。
格朗泰尔心里暗暗吃惊。两百年！此时他也注意到了对方并不合乎于现代的打扮。到底是因为什么爱恨情仇，家仇国恨，困住了这位固执的灵魂？
“您有什么想不开的？哎，我对超自然现象这一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了解，不然可以帮帮您。”
幽灵微笑道：“您能跟我说说话就是最好不过的了。”
格朗泰尔原地站着，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下去。一是因为酒精使他大脑有些迟钝，二是因为他现在感到一阵一阵莫名其妙的悸动。面前的这个人——这个幽灵，似乎对他来说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和魅力。格朗泰尔有些晕晕乎乎的，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直觉告诉他，要抓住这只幽灵，不能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。
“当然了，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尽管跟我说。”他看见金发的幽灵点点头。“我刚毕业，我们这个专业有些特殊，现在暂时还挺闲的。”
“说起来还不知道您的名字。格朗泰尔，一个待定的靠画画混日子的流浪艺人。”格朗泰尔伸出手。“您呢？”
金发幽灵伸出手，象征性地握了握对方的手，尽管他不能真的摸得到。“很荣幸认识您——”他显得有些犹豫，“名字就罢了。一个两百年前的幽灵的名字，对您来说并没有什么意——”
“嘿，嘿，您可别这么说。”格朗泰尔露出一个有些惊讶又有些讥讽的笑容，不管您是什么时代的人，大家都要有一个名词来称呼您。”
他眨眨眼睛，“还是说您想让我称呼您为阿波罗？在我看来，您就像那云石雕成的阿波罗像，浑身散发着魅力。没错，您如此高贵。高贵的灵魂，在人世间漂泊了如此之久，尽管如此也散发着太阳神的光辉，可他却把他的名字遗忘了。”
话音刚落格朗泰尔就有些后悔。他说了什么？用外号称呼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，还用尽了嘲讽的语气？他平日里并不会这样跟陌生人讲话，跟朋友也很少这样子。可是在这个人——这个幽灵面前，他却突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了。这些话语仿佛从出生就跟随着他，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豁口倾泻出去。一种奇妙的情绪从格朗泰尔心底慢慢升起来，有些后悔，又有些得意，有些激动。
他看向对方，尽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神，不要那么嚣张——令他出奇的是，对方却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。
那一双温和饱含着汪洋的蓝眼睛，始终看着他，带着怀念，和一种模糊不清的情绪。
格朗泰尔有些读不懂了。
